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誇大其實:港仔尾女性不外嫁的無稽之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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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家村裏俗真奇,有女招夫不使離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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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掌誇稱能介紹,十男報上十成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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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.許家村女性奇俗緣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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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國76年(1987)7月14日至15日,成大黃典權教授與成大歷史系同仁前來澎湖史蹟考察,兩天行程,黃教授做成多首絕句以記此行之經歷,上述七絕,為其中第五首題名「往返榕樑途中聞導遊小姐談許家村奇俗」。爾後,並以〈澎湖文獻追真〉一文,發表於民國78年(1989)年《澎湖開拓史-西臺古堡媽宮建城一百週年學術研討會實錄》。黃典權教授聽聞的這個奇俗,透過研討會的論文發表,爾後又結合網路的興起,曾經讓這個說法盛行於一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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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詩意指許家村女性都不外嫁,村里盛行招贅。若果真如詩中所言,許家村有母系社會的特質;其次,許家村男性娶親,女性又招夫,三百餘年下來,港仔尾應成為澎湖數一數二的大聚落。事實上,港仔尾是澎湖小型的村里,更沒有這種不讓女性嫁出而全數招贅的怪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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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.清代方志中的港仔尾女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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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般而言,傳統漢人社會的婚姻型態,有男性者娶親傳宗接代;家中無男子者、以女子招贅,延續香火;也有自小就在夫家長大的童養媳婚等。其次,港仔尾社的人物能記錄在清代方志中者,除了少數幾位貢生之外,更多是女性以貞節冰操,為方志所採錄。道光年間,蔣鏞編纂之《澎湖續編》共有6則與港仔尾女性有關,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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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謹娘,沙港社陳旺女、港仔尾社許孝妻。年十五于歸,三十而孝亡,長子求七歲,遺腹子專。氏食貧撫孤,採茶拾穗,十指艱辛,日夜無少休息。家人憫其苦,善言慰勸。氏力苦如故,與鄰里無分毫是非。冰節五十五年,卒年八十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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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珪娘,鼎灣社薛珠女。年二十,適港仔尾社許照。二十七歲夫亡,遺孤僅三歲。氏食貧飲苦,撫子長成,勵節五十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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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治娘,沙港社陳速女、港仔尾社許岱妻。年二十于歸。逾三載而寡;撫兄子為嗣,甫二歲。氏誓不改節,事姑順,妯娌和,勤儉治家,誨子有方,里黨咸稱服。冰操三十一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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莊合娘,東西澳東衛社莊來女,適港仔尾社許擇。年三十而擇亡,養夫弟次子為嗣。貞正自持,謹勤節儉,克自成家。茹苦二十三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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莊謹娘,東西澳石泉社莊千女,適港仔尾社許吉。夫早死,婺居養夫兄子為嗣,繼螟一子,俱成立。抱節四十餘年(以上俱鼎灣澳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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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氏鼎灣澳港仔尾社許海女,歸雙頭掛王安。年二十夫亡,一子;又嗣夫兄一子,撫養成立。卒年八十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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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緒年間,林豪編纂之《澎湖廳志》,有一則「陳極娘,后寮社人,適港仔尾社蕭光義….」,此地的港仔尾應為港子港尾港仔尾,另外又增加了8位與港仔尾有關的女性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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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誓娘,港仔尾社人,適石泉社諸生陳恆茂。年二十一守節,卒年七十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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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先娘,文澳社蔡天求女,嫁港仔尾下社武生許龍光子聘。年二十九,守節奉姑,螟一子為嗣;晚年孫曹昌熾。卒年六十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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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盡娘,鎖管港社人,適港仔尾下社許烈。年二十八守節,撫孤成立。奉姑極順。卒年六十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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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慎娘,典仔頭社陳九女,嫁港仔尾下社許光明。年三十守節,辛苦備嘗。卒年六十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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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焦娘,豬母落水社人,幼歸港仔尾下社許等。年二十六守節,食貧事姑孝。卒年四十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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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連娘,港仔尾下社許賞女,配蚱腳嶼薛裕。年二十五而寡,事翁姑順,撫孤成立。守節三十九年(陳澄元採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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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憚娘,雙頭跨社張輩女,適港仔尾上社許京。年二十七守節,撫二子。現年七十四(陳澂湖採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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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親娘,港仔尾下社許俊女,配潭邊社陳徵陽。年三十守節。現年五十餘(以上李煥章採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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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述14位與港仔尾有關的女性,有4位是港仔尾女性嫁到外地,有10位為外地嫁入港仔尾。《澎湖續編》與《澎湖廳志港仔尾女性外嫁的記載,讓黃典權教授聽聞的許家村奇俗,不攻自破。其次,「陳焦娘,豬母落水社人,幼歸港仔尾下社許等」,「幼歸」二字,應指童養媳的婚姻型態。童養媳在清代與日治時代是非常普遍的澎湖風俗。童養媳又稱「媳婦仔」,「童養媳」婚澎湖俗稱「作大人」,是指抱養他人的幼女撫養,長大後再與自己的兒子匹配成婚。有學者認為童養媳婚的產生,是貧窮與正式婚姻的高額花費下的產物。若從經濟因素的觀點來考量,就男方而言,正式婚姻嫁娶費用浩繁,一般貧困的人家,抱養「媳婦仔」撫養,待長大與自己的兒子婚配,可節省一大筆聘金和結婚費用;其次,童養媳自幼即入家門,接受翁姑的管教,易習於男家的家風,婚後易於相處;第三,童養媳自幼入門,即開始學習做家事,幫助家務,也增加家庭的勞動力。從清代至日本時代,貧困人家將自己的女兒送與他姓為童養媳或養女,此類風俗一直盛行於澎湖,港仔尾亦不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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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.蔡廷蘭家族女性與港仔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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澎湖進士蔡廷蘭,從《道光丁酉科福建拔貢年齒錄》與《道光二十四年甲辰科會試同年齒錄》顯示,蔡廷蘭之祖母、母親與正室,具為許姓港仔尾耆老一致認為,蔡廷蘭之妻為港仔尾人,也才有蔡進士撰寫對聯贈與西宅房祖厝的事蹟。更有一說,蔡廷蘭之祖母、母親與正室全出自港仔尾許姓。從上述蔡廷蘭的「年齒錄」:其正室為附貢生許容光之次女。《澎湖續編》載:「許克義:由附生。許克視:由附生。許容光:由附生。」許克義、許克視具為港仔尾西宅房第17世人士,許容光雖未見於族譜記載,然列在兩者之後,三者又同時透過報捐方式取得貢生資格,許容光為港仔尾人的可能性極高。上述三人取得貢生資格,也可能透過在鹿港發跡致富的許克京協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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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去,港仔尾因同屬一個宗姓,村中確實存在同姓不婚的傳統,媳婦仔來自他姓,自屬例外。所謂「許家村裏俗真奇,有女招夫不使離」,存屬無稽之談。文章以〈澎湖文獻追真〉為名,內容卻未進一步求證解析,反而讓「追真」之文本「失真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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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|許玉河老師(202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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